特斯拉「價格」屠城,電動車玩家比拼護城河。

「核心提示」

隨著10月底特斯拉降價,電動汽車廠之間的廝殺大幕拉起。

未來什麼樣的企業能夠勝出?我們借助巴菲特的護城河思想,對這輪競爭做出解讀。

作者 | 李鑫

編輯 | 邢昀

商業競爭中如何逼退對手占住市場份額?有一種著名的產品定價方法提供了思路——滲透定價法。

滲透定價法的核心,是低價。

如果品質和對手差不多,低價產品更容易換得高市場份額,而高份額又將攤薄生產成本,為後續再次降價蓄勢。

可口可樂當年進入中國,正是用的此法。

這讓後來者百事可樂非常難受,不敢定高價,而營銷推廣『藥不能停』,百事可樂進入中國後曾多年無法盈利。

最近,在汽車領域,特斯拉也對其他對手玩了一把滲透定價。

先是10月24日,Model 3直降1.4萬元-1.8萬元,Model Y直降2.0萬元-3.7萬元。

到了11月8日,特斯拉中國又發佈海報稱,11月8日《含》至11月30日《含》,購買現車及合作保險機構車險組合並按期完成提車,尾款可減8000元;12月1日《含》至12月31日《含》,尾款可減4000元。

有媒體報道,在經歷過兩次促銷後,特斯拉的訂單增量仍不及預期,年底前會推出新的降價手段。

特斯拉回應稱,『降價』屬於不實消息。

在不少人看來,特斯拉降價,是整車廠競爭顯著加劇的起點,甚至有觀點認為,『任何不以降價為主旋律的競爭,都是虛偽的』。

不過,低價隻是競爭的一個子策略,一家企業最終能否競爭勝利,是多因素因緣和合的結果。

本文我們借助巴菲特的護城河思想,對特斯拉、比亞迪,以及國內造車新勢力,做個汽車行業競爭優勢的量化分析,看看在競爭加劇下,相關公司的競爭力到底如何?

1、電動車江湖裡的護城河

很多人都知道,護城河的概念來自股神巴菲特。

巴菲特說:『優質的產品、卓越的管理,這些固然不錯,但是它們不叫護城河』他甚至還放了一句狠話:『護城河比CEO還要關鍵,經濟護城河,是一種結構性的優勢』

巴菲特這段話雲裡霧裡,曾把不少人繞暈。

事實上,所謂護城河,翻譯成大白話就是『對手進不來,客戶出不去』的壁壘。

如果沒有護城河,企業的業務增長,會進入一種所謂『賊船型業務』的困境,即業務不斷發展,但是客戶不斷流失,無法形成一個穩定的正向疊加結構,難以聚沙成塔。

既然護城河這麼有用,那在現實中,它到底是何種樣貌?

美國晨星公司的股票研究業務主管帕特·多爾西,在那本價值投資者幾乎人手一本的《巴菲特的護城河》中提出,護城河有四種:無形資產《包括品牌、專利、法定許可》、轉換成本《遷移到其他產品的難度》、成本優勢、網絡效應《參與者越多,產品價值越大》。

以上幾個護城河概念,僅僅是定性討論。

具體分析時,我們有必要再加入定量元素,以規避所謂主觀判斷的模糊。

在《巴菲特的護城河》中,帕特·多爾西談到,要了解一家公司是否擁有護城河,核心要檢查的關鍵點是,公司以往的資本回報率——超群的資本回報率,意味著企業可能有護城河,而糟糕的資本回報率意味著競爭優勢的匱乏,除非公司業務出現實質性的變化。

資本回報率的關鍵指標是什麼?作者列舉了三個類似的指標,ROA《總資產回報率》、ROE《凈資產收益率》、ROIC《投資資本回報率》。

總的來說,每個指標都可以為我們提供相同的信息,隻不過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這裡,我們以巴菲特推崇的ROE《凈資產收益率》做代表指標,看看核心電動車企的護城河表現。

所謂ROE,簡單理解就是股東每投入一元資本,在某個營業周期能獲取的凈利潤。

比如股東投入100萬元,當年公司獲得20萬元凈利潤,ROE就是20%。

ROE多少合適?根據作者總體經驗判斷,以及巴菲特的論述,我們可以把15%作為衡量競爭能力的臨界值——只要企業的股東權益回報率長期達到或超過15%,那麼,它就更有可能比那些低於該臨界值的企業擁有護城河。

對應到電動汽車行業,僅從ROE來看,特斯拉截止三季度已經達到了恐怖的25%,其他企業似乎仍需努力。

國內車企中,比亞迪勢頭值得關注,其截至第三季度ROE已經達到了5.74%,如果未來每個季度都能達到這個水平,那麼總體ROE超過15%不是問題。

相比之下,『蔚小理零』等新勢力,在ROE維度來看,則沒有構建起護城河。

核心電動車企ROE對比/豹變

當然,多爾西曾反復強調,哪怕ROE已經超過15%,企業也可能並未有護城河,如果初期競爭不激烈,企業也有可能獲得高ROE。

比如有觀點就認為,特斯拉目前的高盈利能力,以及當下訂單不及預期後可能降價,原因正是此前競爭並不激烈。

而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以上看似構建起護城河的電動車企業,是否真的具備了護城河要素?還沒構建護城河的公司,能否看到護城河的影子?

2、誰能一直笑?

對於電動汽車,我們將以更契合產業的品牌護城河、成本優勢護城河來做觀察,看看到底是因為競爭不夠激烈,還是相關企業確實有護城河因子。

先來看品牌護城河。

品牌之所以能形成護城河有兩個原因。

一方面,某些品牌深度積累了用戶的了解、信任和偏好,使得消費者願意付高溢價。

比如帕特·多爾西就在書中舉例,蒂芙尼鉆石要比其他品牌價格貴近50%;而拜耳制藥的阿司匹林,盡管在化學成分上與其他阿司匹林完全相同,價格是普通阿司匹林的2倍。

再比如國內的茅臺、東阿阿膠等品牌,總能賣出高溢價。

另一方面,某些公司的品牌,能減少客戶對獨特價值的搜索成本。

比如只要是賓士母公司戴姆勒生產的汽車,大多消費者都會認為這是一部經久耐用的豪華型汽車。

多爾西特別強調,有知名品牌的公司,未必有護城河。

知名品牌和護城河品牌的區別是,護城河品牌能否真正吸引消費者花錢,即是否真正影響了消費者購買決策。

因此,對於電動汽車公司,我們將觀察這家企業的產品,是不是平均每臺車有更高的定價《單車價格》、銷量,和更低的銷售費用率,其背後含義是,有品牌護城河的企業,不用太多研發費用,就能賣更多、更貴的車。

再來看成本優勢護城河。

如果一家公司,成本長期低於競爭對手,會形成巨大優勢。

要麼定價和對手相同,就能擁有更高的毛利率;要麼開打價格戰時,能把所有的競爭對手都拖到虧損的境地,自己依舊保持盈利。

因此,對於電動汽車公司,我們將觀察企業是否有更高的毛利率和更低的銷售管理費用率,這表明低成本優勢下,同樣的價格可以享受更高的毛利率,以及低價格下,企業仍能盈利。

有了上述鋪墊,我們來看看標桿龍頭特斯拉:

從單車價格、銷售量、毛利率、銷售管理費用率來看,在各路電動車企主要車型逐步進場的背景下,特斯拉憑借37.16萬元的單車價格、25.47萬輛的汽車交付量、僅僅5.6%的銷售管理費用、27.9%的毛利率,成為行業龍頭。

盡管特斯拉在中國市場負面纏身,頻發的交通事故也引發口碑兩極化,但是單純從這些數據來看,特斯拉展現了明顯的品牌和低成本規模效應護城河。

相比之下,其他企業各有不足。

比亞迪交付量已經超過特斯拉,銷售管理費用和特斯拉持平,但是單車價格和汽車毛利率明顯低於特斯拉。

顯示公司具有一定的成本優勢護城河,但品牌護城河還不強。

根據公開信息,目前比亞迪將形成五個品牌矩陣組合,包括王朝、海洋、騰勢、仰望,以及專業個性化全新品牌。

其中,仰望品牌,定位百萬級高端市場,將在明年一季度發佈。

屆時我們可以觀察其產品銷量。

蔚來單車價格和特斯拉同一水平,位屬中高端,但第二季度僅僅2.5萬臺的交付量、16.7%毛利率、高達20.9%的銷售管理費用率,和特斯拉差距明顯,顯示蔚來的高端品牌形象,需要持續的營銷推動,品牌護城河暫時並不寬。

理想汽車和蔚來類似,單車價格略低於蔚來、交付量略高於蔚來,比蔚來稍好的是第二季度21.18%的毛利率超過蔚來、而接近16%的銷售管理費用率低於蔚來,顯示其具有一定的低成本規模效應。

不過這也很好理解,截至今年二季度,理想在售車型隻有一個爆款車型理想ONE,這使得規模效應得以體現。

至於小鵬和零跑,除了銷量和蔚來、理想處於同一水平,但無論是單車價格,還是毛利率、銷售管理費用率,和對手相比都不具有明顯優勢。

3、大顛覆,需要新彎道

了解以上現狀,我們不禁要問,是不是有明顯護城河優勢的品牌,就一勞永逸,沒護城河的公司就一直沒戲?

理論上,只要不是明顯的技術變革或者商業模式變革《比如智能手機替代功能手機、線上電商沖擊線下零售》,有護城河的企業,基本都能穩坐釣魚臺。

哪怕是庸才管理,企業仍然能攫取大把利潤。

這也是為什麼巴菲特會說:『護城河比CEO還要關鍵』而普通公司,謀生存可能問題不大,但建立起同樣的護城河則比較難。

真正能實現深度洗牌的,必須來自新的顛覆。

這個顛覆是什麼?在電動汽車領域,很可能是無人駕駛的突破。

不同於當下各車廠研究的所謂智能輔助駕駛,無人駕駛可以真正做到讓汽車自己運行,出事故時責任車廠背負。

無人駕駛能帶來新一輪產業顛覆。

谷歌無人駕駛汽車項目的顧問勞倫斯·伯恩斯做了一個測算:

如果無人駕駛技術成熟,通過無人駕駛進行共享的車輛,因為沒有司機,可以做得更小,提高出行效率。

尤其是,利用電動車技術,在不影響出行體驗和效率的情況下,可以將每英裡的成本降到0.2美元,而現在私人車輛的每英裡成本是1.5美元,下降了86%。

這串計算背後,可以看到一場劇烈的產業變革:無人駕駛如果真正普及,普通人未必需要買一輛汽車,汽車市場整體規模會大比例削減,未來占據主導的,將是出行服務平臺。

更進一步看,對於整車廠而言,如果沒有無人駕駛能力,未來很有可能淪為為自動駕駛平臺提供低毛利車輛的平庸公司,處處受制於人。

但很遺憾,要現實無人駕駛非常難。

具體來說,人工智能處理不了意外。

谷歌在訓練自動駕駛時曾遇到過下面一個場景:一個殘疾人坐著電動輪椅,在路中間追逐一隻鴨子。

鴨子繞圈跑,她也繞著圈追。

而這種情況,機器很難一下子就準確預測這類人的行動路線。

至於算法的缺陷,和機器設備不安全帶來的問題,也讓高階自動駕駛,遲遲難以落地。

所以我們會看到,在10月底,特斯拉老板埃隆·馬斯克(Elon Musk)承認,特斯拉的全自動駕駛系統(FSD)尚未準備就緒,還無法在沒有人監控的情況下真正的自動駕駛。

在國外,英特爾旗下的自動駕駛公司Mobileye終於在納斯達克上市,但估值大幅縮水;估值曾達70億美元的明星自動駕駛企業Argo AI關閉運營。

在國內,樓天城等天才程序員創辦的小馬智行也被曝優化、調整。

所以,新一輪大洗牌的局面何時到來,暫不確定。

大洗牌來臨前,後進者的出路是什麼?對於後來者而言,一方面是在產品和技術中持續發力,累起更高的品牌勢能,縮小和龍頭的差距;另一方面,則是和特斯拉、比亞迪等巨頭做出差異化,尋求一個新生態位。

比如蔚來提供的換電服務,理想在初期,把產品卡位在奶爸車的聚焦戰略。

但需要了解的是,小廠努力,大廠也並沒松懈,比如特斯拉今年第二季度的研發費用,幾乎是蔚小理之和,且特斯拉在無人駕駛的持續投入全球領先。

而小廠做出差異化,也隻是為挖掘護城河留出時間,因為差異化大多都能模仿。

比如當市場發現理想的增程式奶爸車銷售良好時,馬上就能看到問界等一眾品牌模仿。

所以,如果從護城河的角度看當下的競爭格局,未來大概率仍將是特斯拉、比亞迪雙強攫取豐厚利潤,國內其他特色車企喝湯的局面。

相較於競爭者,有護城河的企業更容易從困難中爬起。

多爾西曾舉例麥當勞,它的產品曾一度落後於消費者的品位需求,並導致消費服務水平滑落到不可容忍的地步,但是這個經久不衰的品牌依然很快擺脫困境。

對於電動汽車江湖的諸多品牌而言,隨著特斯拉降價迫使競爭加劇,留給大家的時間、可騰挪的空間也更加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