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個月的純電車銷量榜單中，隻需加上『30萬元以上』一條限定語，便能看到榜單第二和第三名全部來自BMW。
iX3、i3月銷量僅次於極氪001，超過蔚來ET5等諸多新勢力產品。
BMW不僅是德系豪華品牌『BBA』陣營中新能源車銷量表現最好的一家——5月BMW新能源車銷量是同期奧迪、賓士的兩倍以上，甚至已連續兩個月超越新勢力中的蔚來、小鵬。
但這是一場『非典型』的勝利。
借助下沉城市的渠道優勢，BMW率先拿下三四線城市初步覺醒的電動車市場。
在這裡，頭部新造車的渠道相對空白，消費者對Smart EV的概念依然模糊。
某4S店投資人告訴汽車像素，低線城市半數的電車客戶不會做任何比較便會選擇BMW。
對另一半的客戶，銷售人員不用普及任何智能概念，『隻需聊聊新勢力的倒閉風險和特斯拉的負面新聞』。
讓BMW中國內部擔心的是，BMW電車吃到的，似乎依然是自家油車的品牌和渠道蛋糕。
i系列的江山，很難留給BMW下一代電動車。
油車工廠『變天』
羅翔剛剛結束了長達10天的端午假期，如今他所在的工廠已不像往日那樣繁忙，6月26日開工第一天，當日產量1280輛。
羅翔工作的華晨BMW沈陽大東工廠車間負責5系、X5等產品，兩款車分別是BMW國產體系中轎車、SUV兩個細分市場上的旗艦產品。
如果安排滿產，兩款車的單日總產量可以達到1500輛左右。
如今在華晨BMW大東工廠的燃油車產線上，長假已是常見的安排『產量不高，為了節省成本，都是集中排產』羅翔告訴汽車像素，除了雙休之外，按照工廠目前的計劃，今年7月、8月、10月、12月都會有停產休長假的安排，其中12月全月停產。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其他工廠。
華晨BMW鐵西工廠的一位職工告訴AutoPix，他們從6月18日開始放假，一直到6月29日開工，這樣的長假，『7月還要休』。
目前BMW3系、X3等產品在鐵西工廠生產。
在今年頗具挑戰的市場環境下，支撐兩大工廠的燃油車產品在銷量上遇到挑戰，是導致工廠開工不足的原因。
根據乘聯會統計，大東工廠的幾款產品中，BMW5系今年5月銷量1萬輛，比去年同期的1.41萬輛下滑28%；去年4月上市的BMWX5，在今年1月銷量短暫破萬後，5月維持在7650的規模上，與BMW內部目標差距較大。
X3今年5月雖然保持了1.1萬的月銷量，但前5月累計銷量4.6萬輛，低於去年同期的4.9萬輛。
鐵西工廠的幾款主銷產品中，處於換代周期中的X1今年5月銷量僅有2068輛，同比下滑65%。
為了彌補BMW的整體銷量，BMW3系在今年二季度開始大幅降價沖量，5月銷量達到1.4萬輛，是BMW幾款主銷燃油車中唯一正增長的產品。
考慮到汽車市場的整體環境，BMW整體銷量已表現得堅挺，但就在同一工廠內，新能源產線上的景象完全不同。
『iX3產線沒有那麼多長假，周末還要加班，基本上都是單休』羅翔告訴AutoPix，主要原因是iX3的產線設計產能比較低，目前供不應求。
公開資料顯示，華晨BMW大東工廠長期是iX3全球唯一的生產基地，但BMW顯然沒有預料到iX3會突然火爆，為iX3設計的年產能僅為每年4萬輛左右。
僅中國市場，今年4月iX3月銷量首次超過4000輛，比去年同期翻了五倍，市場需求超過設計產能。
5月iX3延續4114輛的銷量，成為當月30萬元以上的純電車型中僅次於極氪001的第二名。
一貫弱勢的BMW新能源車，似乎突然出現了另一番走勢。
今年前5個月中，BMWiX3每個月的銷量均高於去年同期。
受此帶動，iX3今年前5月累計銷量1.73萬輛，比去年同期翻了一倍多。
排在iX3之後位列銷量榜位列第三的，同樣是BMW產品，i3月銷量穩定在3000輛上下，前5個月拿下1.63萬輛的銷量。
iX3的熱銷，給了BMW有限的信心。
然而，新能源車銷量突然崛起的隱憂仍然巨大。
電車市場內耗
如今在傳統車廠中，新能源車的銷量占比，逐步成為衡量一個品牌轉型速度的關鍵指標。
BMW突然覺醒的新能源車銷量，品牌風頭蓋過老對手賓士、奧迪。
今年5月，BMW電車銷量超過8190輛，同期奧迪電車銷量2789輛，賓士2283輛。
這樣的成績，足以讓BMW自滿。
『我們內部基本上隻會盯著賓士、奧迪』BMW內部人士告訴汽車像素。
然而，新能源車的熱銷，卻並沒有讓BMW在整體市場規模上超過對手。
最新銷量顯示，6月1日至25日，BMW品牌當月銷量4.88萬輛，比去年同期小幅下滑。
同期賓士銷量為5.21萬輛，奧迪銷量為5.16萬輛，總體規模均超過BMW。
『現在BMW電車的消費者，絕大多數都是BMW的潛在客戶』湖北某三線城市BMW4S店的投資人徐川向AutoPix透露，他所在的店面5月接待客戶約540批，但來看iX3和i3兩款電動車的客戶僅有50批左右，『主動來看電車的沒幾個人，完成廠家每個月制定的銷量任務，需要轉化一些油車客戶。
』轉化油車客戶來完成銷量任務，是BMW電車不帶來增量的重要原因。
除此之外，老客戶的『增購』，是BMW電車的另一個重要銷路。
『一些家庭的子女在國企或者事業單位上班，充電比較方便，開電車能省錢』徐川告訴AutoPix，這類增購客戶往往不會對比其他品牌，直奔BMW門店，他們往往『都是BMW的老客戶，家裡已經有一輛X5或者7系了，想增購一輛便宜點的電車，給家裡老人或者子女來日常代步用』徐川的觀察與BMW內部不謀而合。
今年4月底，BMW中國的一位負責人告訴AutoPix，從他們調研情況來看，BMW電車的消費者絕大多數都是BMW品牌的老客戶。
正是在主機廠的經驗分享下，經銷商有意將老客戶作為推廣電車的目標人群。
徐川告訴AutoPix，該店去年幾乎不會主動向客戶推薦電車，但今年二季度開始，會主動向篩選後的老客戶發佈電車的優惠信息，很多老客戶聽到BMWiX3和i3兩款車25%以上的終端優惠幅度，都會開始關注。
增購客戶的比重大，決定了iX3和i3的市場價格。
徐川告訴AutoPix，現在兩款車的終端優惠幅度超過25%，且低配版的銷量占據絕大多數。
『很多客戶是因為覺得新勢力不靠譜，特斯拉的負面新聞太多，所以選擇了BMW』徐川向AutoPix表示，這也是BMW4S店銷售人員推銷自家產品時主抓的痛點——提醒消費者注意新勢力的破產風險，導致售後投奔無門。
無論從需求人群還是消費動機來看，徐川4S店所在城市，並不是典型的電動車市場。
此外，新勢力品牌僅有小鵬一家入駐，同價位上的競品中，BMW並沒有真正的對手。
然而，BMW電車所大比例依賴的，正是此類『非典型』的市場。
03 非典型勝利
事實上，除了iX3和i3外，BMW其餘的新能源產品銷量較低。
今年5月，BMW5系 PHEV銷量僅615輛，X1 PHEV的銷量僅3輛。
除了增購市場外，新能源主流消費人群並未將BMW視作有競爭力的新能源品牌來認知。
這也導致BMW電車銷量領先新勢力的市場，主要集中在了低線城市。
最明顯的差距在山東。
以BMW超過的對手蔚來、小鵬為例，今年5月BMW電動車在山東的銷量超過400輛，幾乎相當於小鵬和蔚來的總和。
同期小鵬銷量不到240輛，蔚來銷量則不到140輛。
同樣的情況還出現在安徽、河南、河北、湖南、遼寧、江西、貴州、山西等地，在這些省份，BMW電動車的銷量均遠遠高於蔚來、小鵬。
在低線城市中，BMW的渠道優勢明顯，品牌優勢得以充分發揮。
而在新勢力所熟悉的戰場上，智能化配置等概念並不普及。
『我們的銷售對‘智能駕駛這些東西’都不太懂』徐川告訴AutoPix，銷售人員講不出來，用戶也不會問，雙方的默契在於『都覺得那些是忽悠』
如今，BMW電車在低線城市的市場紅利將逐步進入尾聲，挑戰將會到來。
眼下，小鵬逐步確立在低線城市引入更多加盟商來拓展渠道建設速度的策略，這正是小鵬新總裁、曾長期擔任長城汽車『二把手』的王鳳英的資源優勢。
此外，理想今年5月新開16家新店，截至5月31日，理想汽車在全國已有314家零售中心，覆蓋124個城市，低線城市也是理想拓展的重點。
真正的競爭將會到來，BMW需要推出更有競爭力的代際產品，來鞏固電動車市場的局面。
BMW目前的純電車產品依舊是來自CLAR平臺，該平臺並非電動車專用，而是兼容了ICE、PHEV、BEV多種動力，智能座艙、整車架構的迭代受限明顯，很難兼容目前流行的集中式電子電氣架構，這一架構被認為是電車智能化的基礎。
為解決問題，BMW計劃於2025年推出全新New Class純電平臺，BMW基於這一純電產品的新一代產品，也將在明年下半年正式亮相。
BMW的歷史上，New Class曾代表了BMW在1960年代扭轉命運的一代車，BMW希望借助這一平臺來再度扭轉其在電動智能時代的競爭力。
基於此，BMW預計到2030年基於該平臺打造的車型占BMW全球銷量50%以上，真正完成電動智能化的轉型。
無論對於BMW還是市場競爭，iX3和i3的勝利都隻是權宜之計，而並非最終的勝利。
《文中羅翔、徐川為化名》